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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無解節

所屬書籍: 成何體統

與其說是某個人害他……

不如說是彼蒼者天,要讓他一步步走向瘋狂。

夏侯澹這一口濁氣在胸腔內衝撞,五臟六腑都在餘音中震蕩,呼出口來卻只是輕而又輕的一聲:「倒霉鬼啊!」

庾晚音神情有些異樣,握住他的手:「不會倒霉到底的。他遇到了我們。」

夏侯澹一時間甚至沒搞懂這「我們」指的是誰。

他的疑問一定是流露到了臉上,所以庾晚音又解釋了一句:「我和你啊。」

從小太子口中果然什麼都問不出來。

他自知此生已毀,見人只會陰惻惻地笑,那笑容有時竟與太后如出一轍。

夏侯澹下旨廢了他的太子之位,責他面壁思過,卻沒有像對太后宣稱的那樣殺了他,反而以關押為名,派了些人將他保護了起來。

這主要還是為了膈應端王。

有這麼個廢太子活著,端王即使成功弒君,也不能名正言順繼承大統。朝中自然會冒出一批太子黨,再與他鬥上幾回合。

而如果他們滅了端王,再回頭來算太子的帳也不遲。

庾晚音心中的另一個疑問也很快得到了解答。

這答案還是謝永兒帶回來的:「是的,他們都以為你懷孕了。這個猜測是在你封后當天開始流傳的。要說有什麼佐證,就是你那天稍微運動了一下,皇帝就忙不迭地要把你拉走。本來信的人還不多,結果他就突然廢掉了唯一的太子,都說是為了給你腹中的孩子讓道……」

庾晚音:「……」

庾晚音簡直槽多無口:「廢太子不是因為太子失德么?」

「人只會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。古人的慣性思維就是『母憑子貴』。」謝永兒分析得頭頭是道,「但我懷疑是有人在利用這種慣性思維傳播謠言,這也是輿論戰的一部分。」

「端王?」庾晚音不解,「圖啥?」

「暫時猜不出。反正你自己小心吧。」

話雖如此,庾晚音總不能自己跳出去宣布「我沒懷孕」吧。一時找不到澄清的機會,便只能隨它去。

他們已經知道端王的援軍在趕來的路上,就不可能坐等著人家準備萬全。

於是欽天監猛然算出來一個千年難遇的安葬吉日,就在三日之後。夏侯澹對著滿朝文武眉頭深鎖,左右為難,半晌後道:「按理說應是停靈七日,但母后洪福齊天,趕上這麼個千年吉日,那就破例停靈三日,提前下葬吧。」

曾經的太后黨半字反駁都沒有,還得爭相誇他孝順。

所有弔唁被壓縮到了三日之內。夏侯澹披麻戴孝,親自守靈。

太后殯天那日,有皇帝病倒的傳言,可如今百官一見他端端正正跪在靈堂,一切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。

送走一波皇親國戚,庾晚音披著一身風雪回到室內,立即跺起腳來:「太冷了,怎麼能這麼冷,這降溫莫非也是端王的陰謀?」

夏侯澹敲著膝蓋站起來:「有道理,他應該是發明了局部製冷。」

「也有可能是太后怨氣太深,你覺不覺得這裡陰風陣陣的……我剛才突然反應過來,這傢伙停靈的最後一夜還剛好是大年夜啊!她這一死,非得拉著全國人民都沒法過年,這得是多大的怨氣……」庾晚音念念叨叨。

夏侯澹:「過來,給你個東西。」

「什麼?」

夏侯澹從寬大的孝衣下摸出一物,塞進她手中:「抱著吧。」

是個暖手爐。

庾晚音笑了:「真有你的,怪不得你跪得住。」

夏侯澹放低聲音:「外面有動靜嗎?」

庾晚音搖搖頭。

看似空蕩蕩的靈堂周圍,其實藏了無數暗衛。

按照胥堯所記,端王的計劃有兩種。

一是在夏侯澹守靈時派刺客暗殺他,不留傷口,偽造出一個靈異現場。

二是在出殯時,按照大夏禮俗,進入陵寢前的最後一段路由皇帝扶柩。這段路正好經過邶山腳下的峽谷,如果派人藏在山上推下巨石,偽裝成山崩,則峽谷中人無路可逃。

兩個計劃有個共同點,就是都可以推鍋給太后的冤魂,正好呼應了先前散播的「暴君無德遭天譴」的輿論。

而夏侯澹的計劃,是事先在靈堂與邶山兩處留下埋伏,如果能在對方動手前抓個現行,名正言順地除去端王,那是上上策;萬一對方詭計多端逃過了抓捕,又或是雖然抓來了,卻查不到端王頭上,他們也依舊會除去端王。至於輿論與民心,留住命再慢慢修復。

所以這幾天里,有任何風吹草動,暗衛都會第一時間前來彙報。

然而,或許正是因為周圍埋伏太嚴密,引起了端王警覺,他們在靈堂里等了足足兩日,連個鬼影都沒見到。

在包圍圈外,倒是有幾個太監宮女探頭探腦過。如果這也是端王派來的人,那就顯得過於小兒科了,比起「準備搞事」,倒更像是「裝作準備搞事」。暗衛怕他們明修棧道暗度陳倉,一邊盯著靈堂,一邊反而加派了更多人手去邶山附近查探。

這是庾晚音有生以來度過的最壓抑的春節。喪期禁樂,宮中一片死氣沉沉,自上而下閉門不出。大禍將至的氣息如泰山壓頂,連雪花都落得遲緩了幾分。

唯一的安慰是,夏侯澹的情況似乎好轉了。

蕭添采每天溜進來給他面診一回,望聞問切仔細體檢,還要做一沓厚厚的筆記,試圖推斷出他體內那毒種的成分。夏侯澹表情輕鬆,只說頭疼沒再加重。稀奇的是他胸口那道傷口倒是恢復迅速,如今轉身舉臂都已無大礙。

庾晚音:「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。」

夏侯澹:「什麼?」

「你想啊,當時圖爾明明聲稱這傷口無法癒合,但放在你身上,莫名其妙就癒合了。」庾晚音沉聲分析,「而且你這次頭痛發作之後,傷口卻好得更快,不覺得奇怪嗎?」

蕭添採在一旁插言:「這麼說來,確實有些反常。」

資深網文讀者庾晚音:「你所學的醫書里,有『以毒攻毒』這概念嗎?」

蕭添采:「啊。」

他思索片刻,點頭道:「如果兩種毒都是羌人的,確實有可能彼此之間藥性相剋。」

庾晚音大受鼓舞:「去查查看吧,直覺告訴我這是正解。」

蕭添采應了,卻遲疑著沒有告退:「娘娘,可否借一步說話?」

庾晚音愣了愣,心中一沉。一個醫生要「借一步」說的,通常不是什麼好話。

夏侯澹卻笑著拍拍她:「去吧。」

庾晚音只得往外走。她背後沒長眼睛,也就看不見自己身後,夏侯澹投向蕭添採的威脅的眼神。

兩人走到偏殿,蕭添采轉過身來,單刀直入道:「娘娘還記得先前的許諾么?」

庾晚音正等著他通知夏侯澹的病情,聞言一頓,霎時間起死回生:「哦哦,放走謝妃是吧?嗐,我當是什麼事呢。沒問題沒問題,等跟端王決出勝負,我做主,送她安全離開都城。」

蕭添采卻欲言又止。

庾晚音:「?」

蕭添采似乎在絞盡腦汁斟酌措辭:「陛下自然是吉星高照……但端王狡詐……」

庾晚音懂了。

對方想說的台詞是:萬一端王贏了,謝永兒豈不是走不了了?

庾晚音先前沒仔細考慮過這一節。如果是從前的她,或許會當場點頭,提前放人。但今時不同往日,她已見識過世間險惡,便無法阻止自己想到:萬一謝永兒出去之後又投奔端王呢?即使謝永兒是真的一心歸隱,端王又怎會輕易放過這個情報來源?

「這樣吧。」她緩緩說,「等太后出殯當日,端王跟著發引的隊伍出城之後,我派人送謝妃從相反的方向離開都城。」到那個時候,端王再找她也來不及了。

她原以為蕭添采還要爭論兩句,沒想到這少年相當明事理,當即跪下行了個大禮:「娘娘大恩,臣當謹記。」

庾晚音忙將他攙起來:「別這樣,我受之有愧。之前答應過放你跟她一起走,但眼下陛下這毒尚未找到解藥,實在還得依靠你。」

蕭添采沉默了一下,溫聲道:「臣從未想過離開。謝妃娘娘餘生安好,臣便別無所求了。」

庾晚音忍不住露出了仰視情聖的眼神:「其實你也可以別有所求的,大家不介意。」

蕭添采僵住了,不自在地低下頭:「臣……臣自知入不了她的眼,也入不了她的心。與其弄得相看生厭,不如送她離開。日後天大地大,她每見一處山水,或許也會憶及故人。」

情聖,這是真的情聖。

庾晚音肅然起敬:「放心吧,我會去安排的。」

蕭添採得了她的保證,千恩萬謝地走了。離去時還弓著腰,不敢讓她瞧見自己臉上的愧色。

他急於送走謝永兒,並不全是怕端王。也是怕庾晚音發現,其實自己即使留下,也沒有多少價值。

皇帝剛才那個威脅的眼神,是在提醒自己別說不該說的。

比如,他體內的毒素從出生之前埋到今日,已經積重難返了。小太子偷襲的那一大把毒引,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。

又比如,太后臨死前的那句遺言其實是四個字:「此毒無解。」

靈堂里,夏侯澹目送兩人走遠,立即尋了張椅子坐下,雙手抵住額頭,那力道活像要將它擠爆。

持續不斷的疼痛中,已經模糊的記憶忽然又浮上了眼前。他重新瞧見了若干年前,病榻上喘著氣等死的皇祖母。在徹底咽氣之前的一個月,那可憐的女人每天都在神志不清地嚎叫。當時沒人知道她在嚎什麼。

如果等待自己的也是同樣的下場……

夏侯澹嗤笑了一聲。

那種鬼畫面,他可不想被她看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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